中师生在何处纬五路21号往事_英语_省城_世界




按:《中师生》公众号得天下中师生的关注和支持,致力创建一代中师生的精神家园。今天,我们分享龚恒超老师的文章《纬五路21号往事——<中师生在何处>续篇》。



原题:纬五路21号往事——《中师生在何处》续篇

作者:龚恒超

写这篇文章不是为了好玩,当然是让它承载厚重和忧伤,是为了爱,为了敞开经历,给后面的人观照并选择自己的路。

纬五路21号在哪儿?

在郑州市金水区,是河南教育学院旧址。

那是很多学子的母校,很多学子的精神家园。

我1993年至1995年在那里读两年书。

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万千学子之一。

一晃几十年过去了。

往事回忆起来仍历历在目。



一、上学

报到那天,和陈元海等几个同县教师同行。几个人从没有到过省城,教育学院处于各自的想象之中,一路充满着不可名状的兴奋以及对未来的畅想。几个人先从老家坐公共汽车到信阳,然后换乘火车去郑州,出了郑州火车站,又坐101路有轨电车,坐到花园路口站,下车走到花园路和纬五路交叉路口,顺着纬五路一边走一边看门牌号,开始走反了,发觉门牌号码越来越大时又往回走,重新穿过花园路,天黑时终于找到纬五路21号河南教育学院。

教育学院是一个与中师生紧密联系的神圣殿堂,圆了很多中师生的大学梦。一些中师或者大专毕业的教师,因为职称晋升或者业务能力提升需要,会借成人高考的机会到教育学院成为脱产学员。

我很高兴,在教院校园里又看到几个信阳师范学校同学的熟悉面孔,比如匡祯灵、秦宏昌、祝雨生、王海昌。

中师同学在教育学院校园重逢又同窗,既欣喜又意外。中师毕业后我们哪里来哪里回,各回各县,散落在哪个乡、哪个村彼此并不知道。

很多人可能当初是奔着提高学历而去。但也有很多人,没有料到,此行一去,注定无法归来。眼界打开,才发现世界很大。

上世纪90年代,大城市的年青人很上进。92级地理专科班祝雨生感慨说,我们从农村来的人拼命读书进城挣个在职文凭,他们城市的年轻人已经在忙着考托福、gre,眼里装的是全国和世界。这话给我震撼很大。

刚一入校,刘放就能说出“县城一套房不如省城一张床”的睿智见解,给人强烈的内心震撼。我在入教育学院之前本来想着提升学历,拿个更高的文凭回去评职称,课堂上能旁征博引,把课上出水平。

经过短暂相处,很快知道多数人来自农村,彼此待遇处境差不多。知道有别人和我们一样惨,知道同伴都在付诸行动,没有时间自怨自怜,也没有麻醉剂能让自己高枕无忧放心大睡。这样的认知,让我们多了学习的动力,学习的榜样,和学习时的感同身受,历历在目。

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。

赤手空拳是每个时代的底层都面临的生存环境。

我们绝不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批发现自己身陷如此处境的倒霉之人。

我们是光着脚的年青人,不可能甘心就范。

河南教育学院被坊间称为考研基地。名声斐然。

没法考证谁是考研的先行者。很多人就投入了考研大军,遵循《许国璋英语》、《新概念英语》、《大学英语》这样的学习进阶。除了英语系,各系的大专班、本科班不开设英语课。如果要拿学士学位,或者要准备考研究生,所有的学生都必须从头开始自学英语。对于中师生来说,英语还是初中的底子,多年未学都忘得干干净净。从零开始,可想多艰难。

为什么很多教师一到教育学院,就发生了思想改变?很大程度上,答案不在文学世界里,而是外面的大环境。

变动的社会大环境会不断创造出人的新需求,导致很多人无法在原有生活中得到满足,于是求学、下海、去南方、做城市漂泊者以改变命运在当时有着深厚强烈的社会心理。

我们去读书的时候,邓公1992年南巡讲话刚刚过去一年多,加上进入省城后视野的骤然开阔,我们内心自然跃动。很多人知道,教育学院并不是自己最终的目的地,于是暗暗立下四方之志。人生际遇的不同就此埋下伏笔。

教育学院不仅成为在职教师进修的重要平台,更是在职教师实现生命最大意义的摇篮。很多人一到这个地方,就感觉有一种宗教式的唤醒。

有时候,人生的改变就是这样幽微而巨大。



二、校园

教育学院很小。

大门右侧是实验楼,左侧是图书馆和教学楼。

正对着大门是教学办公楼。教务处等学校行政机构都在里面办公。

大礼堂在教学办公楼后面,中间隔了一个灯光球场。我们的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都在大礼堂举行。

大礼堂不只是开会、演出用,周末还用来放电影,成为学生精神消费的殿堂。周末看电影是学生们释放压力苦闷的最好选择,也是疗愈孤独的最好选择。教育学院的后勤部门也很贴心,知道这帮穷学生舍不得花钱看大片、热门电影,就利用周末放老电影。既赚了钱,又满足了学员们的精神需求。《罗马假日》、《鸳梦重温》、《老井》等老电影放了又放,让苦学了一周的学子们有一个地方去。偶尔也举办交谊舞会。



电影也就几小时的时间。人生比电影长多了。各人后面的人生证明了这句话。

有一些人觉得一生被绑在了教育上,所以内心总是有一些反反复复的遗憾。而另一些人,离开了教育战线,觉得人生还是不圆满。现在我们把人生故事拿出来讨论,不管从什么角度看,都是缺憾。



大礼堂背后是理发室和大澡堂。澡堂洗澡采取轮换制,我印象中是男一三五、女二四六。澡堂的大浴池里通常都挤满了人,让人无法更美好的冥想,直至现在我仍依稀还记得浴池上方天花板的纹理、颜色、裂隙、潮迹。但大浴池也有好处,大家都喜欢非常烫的水,能让水漫到脖颈,热气迅速穿透到胸膛,任何烦恼都能随热气腾腾融化消失,疲惫一扫而光。上午还有人逃课去洗澡,人少、水热和干净是很大原因。最美的风景线是看到女同学拿着装了澡巾、香皂的脸盆去澡堂,然后看到她出浴后从操场走过,看她白里透红的脸庞和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上。



食堂在大礼堂右侧,食堂和六号楼之间有一个小吃街。错过饭堂开饭时间,那里就是好地方。我在那里第一次吃上烩面、胡辣汤。多年以后,我对郑州胡辣汤、烩面的味觉记忆似乎来源于此。



邹增平读了95级中文本科班,他说,小吃街是他对教育学院最久、最好的印象。增平也是励志榜样。一个中师生,一步步成长为高级中学的高级教师。

我们的教室在图书馆楼六楼。站在教室里可以眺望街景。

那时候大街小巷汽车稀少。交通以有轨电车和自行车为主。骑自行车又方便又快捷,或三五成伴,或一人骑行,梧桐荫下,上下穿行。



金水大道高架桥下,原来经常有人抽打陀螺。那根长长的鞭子,忽如闪电,抽打着陀螺不停地旋转。有时候看了熟视无睹,有时候让人内心汹涌。我们是不是就像那个被鞭子抽打着的陀螺?

三、我们班

93中文本科班是一个很响亮的班级。

学院第八届田径运动会召开于1993年10月26日-27日,第九届田径运动会召开于1994年11月2日-3日,都在河南省体育场举行。我们班连续两年获校田径运动会总分第一名。女生的体育项目尤其厉害。张芳的跳远,胡晓红的跳高,王熙珩的铅球,陈清茹的短跑,都是运动会上当之无愧的王者。任晓明的中长跑也是佼佼者。



1994年文艺汇演(歌咏比赛),93中文本科班大合唱《众人划桨开大船》,最后获得了第一名。

班主任是薛世俊,一个皮肤黝黑、表情严肃但是内心有幽默感的人。他讲出来的幽默一点都不好笑,但他是一个好兄长。

很多教师也都是响当当的名师。

包括来华强。这个称为强哥的老师,毕业于武汉大学,据说和作家方方是同学。人有诗意,课也受欢迎。他给我们讲流沙河《故园六咏》,给我们讲杨绛《干校六记》,他在课堂上高声吟诵“就是那只蟋蟀,在诗经里唱过,在木兰的织机旁唱过”,让我们体会蟋蟀在诗中的不同意象。



还包括李铎。他给我们讲文论,讲过《诗经》“齐、鲁、韩、毛”四大家,即“齐人辕固,鲁人申培和韩婴、毛苌”,讲过从孟子“浩然之气”到韩愈的“文以载道”的文章道统。这是期末考试考点之一。李铎老师语不惊人死不休,还喜欢在课堂上侃大山。上课之余,还喜欢和几个同学打桥牌,一边打牌,一边讲美学,讲文学,讲艺术,海阔天空,漫无边际。

毕业多年,我还继续喜欢跟踪并阅读他的侃大山文字。这是后话。

主编并教《二十世纪中国文学》的顾圣皓教授瘦瘦的,后来去了厦门大学。

我们班,80%以上曾经是中师生。

除了课业需要集中上课,那时没有王,各人任意而行。

那时候我们也追星、追歌,比如杨钰莹、童安格、张学友,比如马拉多纳、乔丹。

歌星、影星、球星从来不会改善我们的现实世界。课间、课后,大家免不了奔波、拼命,有人埋头啃英语,有人收集、编辑中学生作文选,有人在兜售全国各地中考真题汇编,还有人上门去搞家教。

从事家教是教育学院学员的主流。因为他们大多是高中、初中、小学的骨干教师,有很丰富的教学经验,因而成为家教市场的宠儿。彼时,家教市场没有新东方、学而思等专门教培机构,家教市场主要以在校大学生为主。

两年间,我一共辅导过6个孩子,挣来的家教费大多买了考研学习资料。

热心家教还有一个原因。就是大家在读书同时,还要担忧生活费。虽然大家都是有单位的人,属于在职读教育学院,但那时候农村乡镇拖欠教师工资已经很严重,加上乡政府不时找理由克扣,所以时有时无的底薪工资并不能保障求学支出。家教是自救的一种方式。

一位教院的同学回忆说,他刚参加工作在一所村小学。两年后通过成人高考考入省城教育学院脱产学习。教育专干每月在他工资里扣90元聘请代理教师。他当时工资总共170元左右,扣除90元后只剩下80元左右。全年的工资仅仅够脱产学习的学费,每月的生活费都靠借贷。

现在想起那时候的情景,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心酸。为自己,为那些代课老师。

种种失望,那时都化作努力学习的动力。



男生宿舍在干训楼。干训楼正好1993年竣工启用,共7层,中文系、历史系、政教系的男生入住。我记得93中文的414宿舍住了14人。1室住着庞满军、宰志军、贾志伟、杨延方、梁晓杰和我,2室住着王建明、吴国新、董辉和卢留生、王书合、胡文斌,王仕锋和刘放住在客厅。刘放喜欢熄灯后聊天,于是我和刘放换了位置,和王仕锋在客厅做“厅级干部”。

那时候,我们的行囊里装满了虫鸣和星光。仗剑前行,彼此寻找着同行者。我的考研同行者是王仕锋。

我和仕锋自学英语基本同步,一样都志于考研,而且都是法律方向。当时像基友一样,一起去教室自习,用一样的专业书,一起探讨疑难问题。我有时候放学打篮球,他就帮我打好饭放在宿舍。

在客厅睡觉有好,也有不好。夜晚起床可以闭着眼睛摇摇晃晃去上厕所,又闭着眼睛回到床上。焦虑睡不着时,别人上厕所可以把自己弄得彻夜难眠。

睡不着,有时候我们就偷偷下象棋。隔壁寝室的马君英过来讨水喝,倒完水不走也悄悄地在旁边看。有一次惹恼了老大王建明,你们这些娃再不睡我就把象棋扔了。他结了婚,嫂子也一起到了郑州卖玉,他课后和夫人一起摆摊,每日疲倦地回到宿舍,一到点就必须要睡。

那班,那人,那段岁月。

有一次,我们几个人利用十一放假期间去了一趟荥阳庙子乡的环翠峪。那时候旅游没有兴起,交通也不便利。我们费了很大周折,天黑才来到目的地,只好在客店住一晚。第二天,我们爬上卧龙台山顶,又去了一线天,下来去看了一个二郎神庙。庙细小不堪,仅供奉一个神,二郎神塑像粗糙,面前有一些老百姓上香的余灰。这些散落在乡间的小庙观,混融了各种不同的认识和观念,层层积累一个地方的历史。失望之中,发现回来连个车影子都没有,一路走了约二十来里路,才回到镇上。

青春的遇见是刻骨铭心的美丽。

我记得的囧事是在班会上介绍自己。首度出场没有如今的油腻况味,更没有饱经沧桑的刀削斧劈形象,而是有点神经兮兮的从座位上站起,介绍自己来自信阳,有些胆小,有些羞涩,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让大家觉得是“蛮音”,惹得大家哈哈大笑。

如此较不伟大的出场方式也很好,是不是?起码更接近一般人的人生真实不是?

这件事让班长梁晓杰笑到现在。

有一年他到广州公干,恰巧王建明也在,我们三个在广州最繁华的上下九、北京路逛了几个来回后,回到酒店又聊了一宿,第二天我才坐最早的城际地铁赶回去上班。

有一次,梁晓杰和我电话里探讨要不要在海南过春节时,我只好停下做水煮肉片的活计。

做水煮肉片的方法是把廋肉切成薄片,抹上淀粉敲打,比脸还薄,煮水烧开,2分钟后捞出,碗中放调料、香菜。很简单。

他嘲笑我现在把岁月过成了吃吃喝喝。

他说回程的机票不好买。我让他先从海口到广州,顺便到我这里体验一把岭南风情、醒狮文化。

世上最快的是光阴。

岁月就像飞驰的高铁。

从车站走出时,人已到中年。

再过几个月,我就知天命。

这年龄,正是人生中疲于奔命的苦旅,虽然心里总是羡慕月光明净的乡下、星光和蛙鸣,但生活总是催着我马不停蹄。

即使这样,我仍习惯下了班匆匆回家,喜欢逛逛楼下的超市,看看蔬菜的价格,安心于收收拾拾、洗洗刷刷,喜欢时间在缓慢中流逝,沉默寡言中心怀喜悦。岁月使我们磨灭了最烈的性子,过着最平凡的日子。



四、寒暑假坐车

寒暑假有人回乡,有人留在郑州找事情做,或者学习。

对离郑州较远的地区来说,学员的寒暑假往来交通就是噩梦。

假期往来主要靠绿皮火车。那时候,坐火车有四怕:生怕买不到火车票,生怕误了火车,生怕上错火车,生怕坐过了站。坐火车也有四难:买票难、上车难、坐车难、喝水难。买火车票难好理解,对于中国来说是几十年的事情了,最近十年由于高铁的普及才解决好的问题。上车难是因为火车站拥挤,人多站小,排长队几个小时才能进站,进站后人流奔涌又难以挤上火车,有一次寒假,我们几个就眼睁睁看着火车离开车站。坐车难,是因为火车上人真多,人挤人,厕所里都是好几个人站着,几无立锥之地。喝水难,是因为那时候火车的锅炉很远,挤不过去,倒不了水。

即使车厢很拥挤,但仍有一些人走来走去卖东西。列车员光明正大的卖,一些跑火车的人偷偷摸摸的卖,列车员属于搂草打兔子,一边上班一边创收;那些跑火车的人则属于游走在边缘,跑火车乘机“投机倒把”。车厢的连接处可以抽烟,那里挂着一个小小的铁制烟灰盒。但很多人直接在车厢里抽烟,列车员也不管。

列车员经常查票,对站在过道的人大声呵斥,人们相互推搡,失去平衡的身体令人惧怕,容易招致拳头,车厢里垃圾多,椅子是人造革。窃贼小偷特别多,总是要不断提防。

我们拼命挤上火车,一浪又一浪的人流把我们推上火车,变成罐头里的沙丁鱼。一路上快要挤死、燥死、渴死,夹在许多陌生人中间也可以睡着了。脚下轰隆隆的震动,车头的灯光一晃而过打在人们的脸上,一节节车厢从眼前闪过,接着又来一辆,同样一晃而过。

2021年国庆节,看到《长津湖》里的绿皮火车,好像往日重现。

日子仍忙忙碌碌,不给我足够的时间去一点点梳理从前的时光。

那时候长途班车也不是很发达。

有一次,为解决回家难问题,一位老乡联系了商城县的一个司机,一起包车回家。那是一辆非常破旧的大巴车,出发时谁都没有担忧车况!!!

大家反而是喜笑颜开,一路颠簸,一路产生“终于不用挤车回家了”的庆幸。高兴劲没有超过一天,就在路上频频遭遇意外。

第一次是在平舆县境内,大约半夜,一个在国道旁边开的饭店,强行拦截住大巴不让走,赶大家下车喝水、吃饭。店主见吃饭的人稀少,很是恼怒,生出事端。交涉了一两个小时后才放我们这辆大巴走。

到了确山县,车中途又扎破了轮胎,坏了零件。漆黑的夜晚里,谁来帮助你换轮胎?司机受着大家的埋怨,一声不吭地钻进车底修车。过了好久,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修车人才帮司机一起修车。司机一边咒骂,一边打下手。等车重新出发的时候,已是第二天中午。

那时候国道也是黄土飞扬,车速不高,还经常堵车。等车摇晃到光山县城的时候,又到了第二天黄昏。有人喊尿急,司机就在一个僻静路段停下,让大家下来撒尿。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,一位交警骑着过来要司机拿驾驶证查看,要罚款。理由是什么现在忘记了。那时候罚款对执法单位而言叫“创收”,单位都有指标任务。司机非常沮丧,不肯给,和交警纠缠了半天。眼见耽误时间太长,我们在车上合计,提议把罚款分摊下来。一人上前问交警要交多少罚款,然后回到车厢收钱,交给交警才出发。交警收了钱后没有给发票。

司机的情绪有些激动,不仅抱怨,还一路咒骂。他觉得运气糟糕透顶,长途客车司机该遇到的倒霉事都被他自己遇上了。

进入家乡境内后,我们几个半途下了车,已是半夜11多钟。我们还有一段很长的山路才到家,好在那天夜晚,明月当空,走在山路上,不觉得害怕。

这一趟,我们在路上整整花了两天两夜。

又一次,还是包车。班车走过信阳市忽然飘飘扬扬地下了大雪。雪越来越大,班车在离家乡还有50里的地方抛锚了。司机无奈地对大家说,车是走不了了,大家要想早点回家就可以步行走。于是我们在雪花中走了50里地才回到家。我们豪迈地说这是体验红军长征过雪山草地。

五、校园爱情

学校虽然没有禁止谈恋爱,但很多人都不敢谈,面对美女既自卑,又感觉在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单恋要不得。

女孩子没有动心,你动了春心有什么用?

“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。”自己没有考上研,会落个两手两空的结局。

冷峻而奇怪的想法十分好笑。很多人在朦朦胧胧之间没有结果。也许彼此都心存着对方的美好,但就是没有认真打量过对方,不是不想,只不过“空有相怜意,未有相怜计。”

我也暗地里喜欢一个女生。有一个学期开学时,我们在火车站偶遇上了,彼此都很高兴,一路叽叽喳喳聊个不停,十几个小时都不觉得长。一直送到女生宿舍,都不曾向对方大胆表白。看着她在教室里自修,就很安心;看见她与人成双成对,心里就乱糟糟的,怎么也学不进去。

一次,我和仕锋熄灯后交谈。我说,我有个很喜欢的女生,喜欢的不得了,很纠结怎么办?他想了想,最后说:“我们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未完成,谈恋爱这种很奢侈的事情不属于我们。”

至于为什么谈恋爱和考研不能兼得,彼此都没有追问。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考研。这是我们的共识。

《三国演义》第四十四回里老将程普说:与周公瑾交,若饮醇 ,不觉自醉。

我和仕锋两人之所以成为兄弟,也因为知道很多话题适可而止,不追问。

对心仪女生的感情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。

同宿舍胡文斌,也有应对感情苦恼的方法,办法就是大声背诵诗词。我至今仍很清晰地记住他经常背诵的几首。

第一首,郑愁予的诗:“我打江南走过/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/东风不来,三月的柳絮不飞 /你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 /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/蛩音不响, 三月的春帷不揭 /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/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/我不是归人,是个过客”

第二首,一首词:“花褪残红青杏小。燕子飞时,绿水人家绕。枝上柳绵吹又少。天涯何处无芳草。 墙里秋千墙外道。墙外行人,墙里佳人笑。笑渐不闻声渐悄。多情却被无情恼。”

胡文斌的声音富有磁性。因为他反复吟唱,所以我们不知不觉就把这几首诗记在脑海里。他,一定是学习累了,在通过这种方式调节自己的学习状态,甚至调侃自己有意、美人无意的窘迫。

他后来转行当了律师。有一年,他到珠海去为一位犯罪嫌疑人辩护,途径佛山。我们一起转了佛山祖庙。说起这些往事时彼此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
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我总会无端想起自己莫名就退缩的往事。

那时候真是太傻太天真。一边咬牙背诵英语单词,一边幻想美满的结局:经过三五年苦读取得优异成绩,进入理想高校读研,再得到人人艳羡的工作,然后与心爱的人结婚。年青时太傻太笨,只是不会爱罢了。只好无人处嘟囔叹口气。

我回看往事,觉得我们这些书生,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追求异性时缺乏行动力,虽然对异性怦然心动,内心也渴望爱情,但总是瞻前顾后,缩手缩脚。最后捶胸顿足、痛心不已的总是自己,然而于事无补。

爱情这种事情,是需要异性之间经常互动的。越是产生不了互动,一帮人就越是用学习的办法去平息内心的躁动不安,迫使自己不知不觉逃离社会现实,最后龟缩于自己的内心世界。

情随境迁,修短随化。

回首往事,怎不让人生出一番感慨呢?

当然,河南教育学院里也成就了很多姻缘。有人花前月下,卿卿我我。留生的女朋友经常从驻马店来郑州宿舍探望他,吴国新、贾志伟上学期间结了婚。

吴国新家在中牟县,他结婚邀请了我们去做客。我们一大早骑自行车出发,从纬五路一路向东,很快到了郊外,然后穿越国道骑行,进入县道后不久转入乡间小道。一路你追我赶,其乐融融。骑行穿过的地方那时还是一片望不见头的农田,现在叫郑东新区,已经高楼林立,昔日景象荡然无存。

婚礼上,吴国新西服领带,帅气逼人;新娘红装红花,娇艳照人。幸福在他们脸上流淌。



大志和我都是信阳师范学校同学,又同在河南教育学院中文系就读。他的恋爱则在考上研究生之后。为了工作在一起,夫妻双双去了江苏泰州。

我们取得联系的前一年,大志得了一场大病。手术多次,命是捡回来了。算是体验了一遍生死。听到这个消息,我特别想见他一面。

终于出差去了泰州,我们见了面,都格外高兴,仿佛还是读书时光。

我们绕着泰州歌剧院缓慢行走,两旁花木静立,鸟凫自乐。他回忆教院往事、生命体悟,语气轻缓,富有哲理并见真豁达,大有繁华尽去见空茫之意。他的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。

我们还一起想起熟悉的文基梅。彼时,他听说文基梅在苏州,但没有电话可联系。

人与物相遇,与事相会,与人相见,无法左右,都是靠机缘,勉强不得。至于如何缘起,又如何缘灭,则在寸心一念。

想见故人文基梅,是我们那时的一心一念。人生最好的事情不是相遇,而是久别重逢。

“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,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,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,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。”

这是那时的心情。



六、校园苦读与毕业去向

时隔30年,回忆教育学院的往事,对我来说是浩瀚工程。最重要的是我的文笔太松散、太平庸,知识也太贫乏,记忆太差劲。就象正面攻打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一样,没有正规军的组织军事能力!

格拉斯在《剥洋葱》里有一句话:

“回忆就像剥洋葱,每剥掉一层都会露出一些早已忘却的事情。层层剥落间,泪湿衣襟。”

读书期间也遇上了1994年世界杯。教育学院没有地方看电视转播,有同学只好天天去报刊零售亭买报纸,参加竞猜。是中意的阿根廷还是群星汇集的巴西夺冠?大家兴致盎然,也算是枯燥的学习生活里的一些小小亮色。不过,生活中最沮丧的一环,倒不是支持的阿根廷队在世界杯上被淘汰出局,而是学习英语数月学业不能精进。

有时候学习效果很差,即使坐在教室里心里也空空荡荡。

有时候学习累了,就跑出教室上到楼顶,对着窗外的车流和火车发呆,发出“万家灯火中何时有属于自己的地方”的疑问。



庞满军,博爱人,休息时就操练陈式太极拳。他告诉我这是“大架”。

有一次,晚自习时上图书馆楼顶课间休息,发现风很大,庞满军冒雪耍起了“大架”。雪飘飘零零落在我们脸庞上,顿有冰凉之意。我立马想起“林冲风雪山神庙”等文学篇章。

每当我以为找到正道时,很快就会陷入更深的困惑。

用试卷进行自测英语自学效果,往往灰心丧气,就想放弃,在时间上就有些孟浪。

我嫉妒校园里的高大水杉树,因为它拥抱所有的方向,尤其是高度和纵深。而我,浅薄、无知、幼稚。



有一次很晚回宿舍,见隐约一人影,路灯下夜读。走近一看,是程方勇兄,正在苦背英语单词。我虽笑着打招呼,但内心立马自责。

自责的内容是,我竟然不是输在起跑线,而是输在不够专注投入和恒心持久上。

我们喜欢逛书店。这里离河南省新华书店不远。省外文书店在去紫荆山公园的路上,纬二路。那时候,出行假以物力,则或乘公交车、或骑自行车。然而更多选择步行。贫穷之下,脚力似乎永不停竭。



命运的沉浮,是选择的结果,更是对时势的妥协。我们有时候感觉力不从心、有时候自认能力不济,那就是顺应命运安排的时候了。

你无法决定下一段人生旅途遇见的是好事还是坏事,可你能决定面对它们的态度。即使在人生的最低层,最低谷,也要抬头向上,笑看人生。

要想照亮黑夜,就必须有光。

教育学院期间,每个人都有自己给自己鼓励的办法。

我的办法一,是默背《陈涉世家》。《陈涉世家》出自《史记》,讲的是陈胜、吴广起义,推翻秦王朝暴政的大事件。文中说出了一系列流传千古的名句,比如“苟富贵,无相忘”、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”、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等。因为要求背诵,这几句话早已深深埋在每一个学子心底。简单几句话蕴含了多大的力量!虽然说精神支柱和动力来源,能让学子不甘命运,激发奋斗血性。正是这几句话,在我个人前途黑暗的时刻,让自己不沉沦并且奋起。

办法二,听郑智化的歌。作为残疾人歌手,他的很多歌都有鼓舞人心的力量。他唱出并流行的很多歌(比如《水手》和《星星点灯》)用来励志非常好,意志动摇的时候轻声哼唱几句,确实能在孤寂的苦读中点亮了我们的前程。我专门买了几盘他的专辑磁带。

办法三,去看励志电影。特别是主人公命运坎坷、不屈不挠类的。比如《肖申克的救赎》。我们喜欢《肖申克的救赎》是有道理的,一个男人在绝望的困境中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,不是正抚慰、激励我们这些人么?

我还用黄家驹的歌给自己打气:

“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,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,风雨里追赶......”

我不会唱,但我喜欢听。

我们学习夜以继日简直不要命,是为了追赶失去的时间,尽快赶上城市年轻人的脚步。即使跌倒了,也算是挣扎过,不屈服过。

就是这样的一群人,当时在教育学院演绎了许多热血向上又至情至性的故事,在平凡的一段经历中创造出熠熠生光的精神世界,把强烈的个人意志与轰然的历史洪流激烈交织,不甘命运,以苦为乐,积极进取,把蕴藏在中国人骨头里的精神火种展现出来,在时间的长河里向下流传,从不熄灭。



一个人处于变动着的时代中,如果意识不到社会转折对自身的影响以及带来的机遇,就无法做出关键且快速的调整。我们今天回头看,就是将上天注定的那部分撇开,去回顾审视30年前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下基于性格和能力怎么去做,给现在的年青人以启示,把这个经验运用到现实环境中,不至于躺平和绝望。

回忆这一段岁月,他们像一束微光,为我们提供生命的思量与人生的参照,指引着当下的我们,在迷途中找到出路,在逆境中砥砺前行。

两年的读书生活很快走到尽头。

1995年7月3日,学院举行了九五届学生毕业典礼。

我们的毕业证书上写着:“某某,于一九xx年x月至一九xx年x月在本校xx专业脱产(在职)学习,修完专科起点二年制本科教学计划规定的全部课程,成绩合格,准予毕业。院长xxx,日期一九xx年x月x日”



毕业证留下了在职攻读印记。现在组织人事部门的年青人不是很理解,负责“三龄一历”审查的小同志眼光背后满是疑问,这算学历教育?

“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,后会有期”。

很多人其实一生只有一会!每个人又需寻找自己的出路,对于虚掷的日子,即使再怎么隐痛也无法挽回,前路苍苍,行色匆忙,很多都来不及郑重道别。

有人卷铺盖回到原学校,有人托关系调到新学校,有人走进了读研的考场,有人应聘求职开始停薪留职生涯。有一批同学进了《大河报》,也有同学进了新创办的河南省实验中学。

考研那批人,由于底子差,并不人人顺意。有很多同学,教育学院毕业后,回家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,在郑州一边家教一边专职考研。

我后来也采取了这种模式。

也是被迫无奈。

从河南教育学院毕业后,我回乡镇担任了乡中学的一名语文教师。因一边教学一边考研,校长苛刻刁难,历经磨难。不如索性当个考研专业户,少些干扰。



考研期间去了两次学校。一次是考研最苦闷的时候,我特意绕道去了纬五路21号,默默在自习室转了一圈,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寻找考研的初心,这一趟有打气提神的作用。第二次去的时候,是为了心仪的女孩。

那时候觉得考研必须成功,也一定能成功。没有两手准备。

现在我觉得这种心理要不得。

人生除了成功教育,还要有一种认输教育。人生需要永不言败的进取精神,但也更需要有接受失败的态度和实践。有了前者,自是努力不息;有了后者,才能重头再来,而不是不计后果。

万一考研不成功怎么办?很多人都没有心理准备。

教育学院读书那阵子及毕业后那几年,我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偏执在里面。呜呼!

后面,我如愿以偿二次走出山村,进入城市。其间曲折就不说了,但我用三十年的时光来证明我是平凡人。我这么想,即使是平凡人,适逢改革开放民族复兴的风云际会,见证者、亲历者也能有一种躬逢盛世的感觉。

我这一辈子的梦想不是在一个地方吃一辈子饭,而是一辈子到哪儿都有饭吃。这是父母的教训,也和我性格中的低风险偏好有关。

其实,人生过了大半辈子才明白,铁饭碗指的并不是一份固定的工作,而是一种可以迁移的能力。这种能力就是不断学习、独立思考和吃苦耐劳的能力。工作可能会被替代,能力永远不会被替代。

我的体会是,知识还是有用的。我正是把时间、精力花在在一部分人看来无用的那些知识上,找到了自己的世界。



我的同学们也都找到了自己的世界。

唐团结,任教于南京师范大学,已经变成一个沉稳、思考型的学者教授,受到学生的喜爱和尊敬。他在教育学院期间喜爱的摄影成为给学生分享的专业课程。

程方勇,在北京从事方志编撰和研究工作,成为一个全国有名的方志研究专家。网上总是看到他授课讲学的身影。

刘广彦,继续在教育岗位上耕耘,早已成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,河南省名师,是“新课标大语文”栏目主编之一。我买到他编写的书,我和我的孩子都是粉丝。

杨延方,毕业后进入大河报,志向坚定并且孜孜不倦地从事新闻工作,用敏锐的新闻眼睛追求真相,成为郑州有影响力的新闻界名人。

人的一生,有无数的迷津隘口。若没有不屈命运的强大内心,何有今天的星光熠熠?

“风再起时,我回头再望某年,像失色照片乍现眼前,这个茫然困惑少年,愿一生以歌投入,每天永不变。”



七、多年以后

时光荏苒,教育学院毕业也30年了。

一块有棱有角的山石扔进黄河30年后会怎样?

时光的流水可能会磨去它的每一处棱角。石头也会遗忘自己那最初的模样吧!

少年立志三千里,而今转眼变成空。

我们最终发现,像谢尔?希尔佛斯坦《寻找缺失的一角》里的滚石,最后才明白,不完美才是最完美的人生。

年轻时站在雪地里,觉得自己就是随风飞舞的一片雪花,是天空桀骜不驯的孩子。

现在遇到再大的事,受了再大的伤,一个人走进雪地里,无论如何都不会大呼小叫。一辈子下来,我们所能够拥有什么呢?

没有收获满满的喜悦,相反有“我失败了”的感觉。

失败在什么地方?就是离最初理想十万八千里。

“世人慌慌张张,不过是图碎银几两,偏偏是这碎银几两,能解时间惆怅,可让父母安康,可护幼子成长。但这碎银几两,也断了儿时念想,让少年染上沧桑,压弯了脊梁。”

我的念想断了,更多是主观原因:人懒惰,不够勤奋刻苦,对事业也不够专注、持久。

八、教育学院没有了

有一段时间,每天早上我从梦里醒来时,总是仿佛记得有人说,再也找不到母校了。

所有的事情都有着某种呼应。

2020年8月25日,97级云高写了一篇文章《你在教育学院读过书吗?又一所教育学院离开了》:

“从2005年前后,学校搬走后,搬到郑州东区的龙子湖高校园区。并改制改名河南财政金融学院。这里就一直出租给一些培训机构使用。这里,曾是河南教师的最高等学府,如今,没有了。”

2020年庚子末,南方,一个冬日的中午。

一群从河南教育学院毕业的人按入校时间先后排了序,交换着与母校有关的故事。

极目不见故土,抬头却是同一片星空。



有人说,学校被撤销了。房子交给别人了,河南教育学院牌匾被拆掉了,还剩下那个地址。改挂了一个名字记不住。

一桌子人静静的听着,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滋味。

这所名叫河南教育学院的学校,也许定格了理想和美好。

也许那里储存着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和爱情吧,也许那里有我们这一代人的抱负吧,也许还有其他的......

教育学院早已化作我们心中永恒的灯火,照亮我们的人生旅途。

“青白不形眼底,雌黄不出口中。只有一罪不赦,唐突明月清风。”

这是杨万里晚年写了一首诗。

在回忆教育学院往事的时候,我正好读到它,想起这一生的奔波,不禁泪下,在不知不觉中犯下不赦之罪了。

恍惚间,哪些是我们真实的情感,哪些只是别人的催眠?

河南教育学院的毕业生们,一个个活生生的人,每个人都曾经期待过灿烂的人生,并为这期待一路奔驰。

一路奔驰了30年的我们,是不是也可以回头望一望?



曾经,我们认为,个人价值就是用事业上的成就衡量。现在,我们完全可以重新思考成功的逻辑,审视关于成功的叙事,让自己的价值与成功松绑,让自己的身体和情感不再为追逐成功付出代价。

如此,才能让人在日常琐碎之中寻找到另一寄情达意之所。

如此,才会让人在未来感到更多地乐观和希望。

《纬五路二十一号往事》的本质是什么?

是一次有温度的告别。

是回忆往事后,仍然愿意鼓起勇气,捡起信念——

为他,或者她曾经的灿烂。

为她远去的笑容。

为我们花一般的美好梦想。



附记:三十年前,没有记日记的习惯,现在脑子差了,记事记人,难免挂一漏万、不能完全一一对应。张冠李戴之处,敬请指正!

附:360百科词条:河南教育学院是全省唯一的一所以培养培训中小学教师、教育行政干部为主的省属成人本科高等师范院校,前身是成立于1955年的河南省教育行政干部学校,1978年正式设立为河南教育学院。学院坐落在"中国八大古都"之一的郑州市,长期以来,学院坚持立足基础教育,服务基层,走内涵发展和特色办学道路,逐步形成学历和非学历教育并重,普通和成人教育并举,职前和职后教育一体的办学格局。根据《河南省高等学校设置"十二五"规划》,以河南财专和河南教育学院为基础,申办河南财政金融学院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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